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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他压低了声音款款说道的时候,沈青总是要憧怔一下,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如玉容色,温柔细语。
“好……那熄灯歇息。”
反应过来,她麻溜地卷着被子睡进榻里边,能一起共枕同眠,还听什么琴啊!
好一会儿,屋中烛火熄灭,身边有人掀了被子睡进来,她立刻翻身攀着对方的臂膀,凑在他肩头好一阵说话。
无非就是莽山大大小小一些事情,顺便再骂骂谢珩,谢珩也有一下没一下地应付着,直到耳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,最后变成轻轻浅浅均匀的呼吸。
谢珩却没有睡意。
自见识了三岔湾幼童无辜被杀戮,青煞口在官兵刀尖下瑟瑟发抖的清秀女子,他睡得越来越浅,有时甚至整夜无眠。
他偏头看去,沈青几乎一整张脸都埋在自己臂弯里,睡得正酣。
大概是因为知道他先天不足的隐疾,对于他的靠近,他也没再那么抗拒,甚至越发纵容了起来。
他身上的确没有男人粗鄙的腌臜气,枕畔若有若无袭来的是清爽干净的少年气息,说来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匪头,其实还未及冠,比自己还小上两岁,若是生在洛京,生在谢氏,行事品貌,尤胜过族中不少年轻子弟。
对于沈青心无旁骛地好眠,他有些羡慕地叹了口气,翻身换了一个姿势想试试能不能入睡。
一翻身,入目便看见斑驳陈旧的木桌上,盛着乌尾的沉香匣还置放在上,恍然像是在做梦一样。
想来也真是又好笑又好气,阴差阳错的,在小金顶上的吃穿用度,倒都是用的自己在刺史府的东西。
他绝不信鸣山他们守卫会如此松懈,让沈青的人次次去刺史府取东西如探囊取物,想来应该是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是抢来给他用的,顺水推舟罢了。
想到这,他突然意识到什么,轻轻抽身坐了起来。
他对这乌尾视若目珠,与其他外物绝然不同,他们定不会这样轻易让沈青将琴带回。
他轻手轻脚走到桌边,重新翻开木匣,伸手往琴身底部探去,换弦处的玄关里,果然缠绕了一卷柔软轻滑的丝绢。
借着窗外微光,铺展开来的丝绢上,是一封密信。
信上说,洛京下了一道圣旨到了刺史府,斥责了他来渝州几月剿匪无功,朝廷命官竟被匪徒满门灭口,身为渝州刺史的他难辞其咎。
最后还给他下了一道通牒,让他在除夕前,务必清除渝州所有匪患,否则恐怕要回京治罪。
他沉默地望着丝绢上的字句,颀长身影与房中的昏暗模糊成一片。
一种孤掌难鸣的无力感占据心头。
在渝州几月,他也算是殚精竭虑勤勉治理,看起来是日渐好转,可惜沉疴难愈,即便整治了刘桧杜峤之流,阴暗之下,密密麻麻还不知有多少蟲害,他所做一切,也都是按下葫芦浮起瓢。
至于庾闻之死,他的确难辞其咎,这次若不是庾家在推波助澜,想必这道圣旨也下不来。
还有两位叔父,一个是当朝丞相,一个是大将军,他这般锋芒毕露地行事,朝中早有微词议论到叔父头上,若他被强召回京,也是叔父们乐见其成的。
此时的洛京,各家世族之间恐怕暗潮纷涌。
在朝在野,族里族外,竟无一并肩同行之人。
榻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,谢珩忙把丝绢收入袖中,回头看沈青往他睡的这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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