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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知道身后是她,如意却只觉得暖暖的,很安然。
屋里寂静无声,因关闭了门窗,昏暗如黄昏。
不知怎么的,如意眼中泪水便啪嗒啪嗒滴落下来。
徐思听见她细微的啜泣声,低头待要查看,如意忙一把按住了头上的毛帕子,就这么任由毛帕子和湿头发遮着眼睛。
徐思便一边帮她擦着头发,一遍低声同她说着话。
她的声音缓缓的,很平静。
如意不答话,她便断断续续的、仿若自言自语般,想到哪里说到哪里。
“你和你三姐姐吵架的事,阿娘也听人说过了。”
“你三姐姐骂你的话,阿娘也知道了。”
“你心里很在意吗?”
如意克制住哽咽,无声的点了点头。
“也是……谁会不在意呢。”
“如意,阿娘曾听过一个说法。
说女人就像是一块儿地,地里长出来的庄家,自然是属于播种之人。
若长出了不是那个人播种的东西,自然就是野种。
你心里也这么觉着吗?”
如意不觉便屏住了呼吸。
她对徐思的话似懂非懂——毕竟她还不到真正能懂这些事的年纪,可凭借这样的比喻,她也不至于不明白徐思说的究竟是什么事。
凭她的阅历,是无法辨别这件事真伪如何的。
但这也并不妨碍她听出其中的不妥之处,她便摇了摇头,声音几不能闻的反驳道,“我不是地,阿娘也不是……为什么要用地来比人?”
“是啊,为什么要用地来比人?”
徐思道,“莫非人也是能被肆意践踏、转卖、荼毒,不知冷乱、喜怒、痛楚,就只无声无息的播种、耕耘、出产、荒芜吗?但凡遇到将你比做土地的男人,他必不是将你当一个活生生的人的。
就算他赞美你依赖你,也只会是因为他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供养,且还无怨无悔无声无息,决然不是因为他当真爱你。”
她说得不由有些激动起来,可她并不想将这些意气和怨愤灌输给如意,到底还是再度平复下来。
只缓缓道,“所以,如意,你听人说你是野种,又何必要生气?”
她说,“天下子女哪一个不是他阿娘的亲生骨肉。
哪一个不是骨血孕育,骨肉相连?哪里有什么野种啊?每一个都是嫡亲嫡亲的好孩子。
你若因流言蜚语,因旁人的轻蔑——因自己被骂作野种便恼火,便自轻自贱……岂不是偏偏将阿娘比作无血无肉的土地,将自己比作了无情的草木?”
如意眼中泪水终于再也遏制不住。
徐思道,“阿娘生育你时受了多少苦,这些年又为你花费了多少心血?可你心里,原来竟还是更在意你阿爹如何吗?就算阿娘只是一块土地,阿娘孕育、呵护你长大,也还是比不过那个随手将你播种下,只想着日后有成好用你做一口箱子换一石粮,十余年来从未认真看过你一眼的男人吗?”
如意回身一把抱住了她,大哭起来。
徐思眼中泪水不断。
她只将如意揉进怀里抱紧了,道,“再也别听信这些无稽之谈了……阿娘也是会被你伤到,会难过的。”
她其实是已告诉了如意答案——她并不是天子亲生。
可这一切在如意心里,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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